光阴弄疼了我
罗 西
一
    两个80多岁老爷子在公园门口遇见，或是久违的街坊或是早年的兄弟，他们寒暄着，拄拐杖的那位胖胖的，满脸通红，显然有高血压，瘦的那位踮着脚颤悠悠地为胖兄整理衣领，有种奇怪的同病相怜的温馨，类似少年时碰头点烟或篮球场上助跑撞胸击掌的美。这也是江湖一景，岁月的江湖，深而平静，静而悲凉。
    有个可爱的女孩问：“如果我可以不长大，爸爸妈妈你们可不可以不变老？”
    母亲节那天，我写了条微博：母亲，有时我买到什么好吃的，潜意识地习惯性地想转身喊你……母亲，我有时会为孩子们做一些好吃的“祖传菜”，都是从你那里学的，有“妈妈的味道”，你知道这也是一种尘世的念想。母亲，你无尽的爱、恩典、辛劳就是现在的我，我要尽量幸福、善良，即是对你最好的纪念与感恩。
    有人说，老兵的勋章，是伤疤；其实，老去都是岁月的刻痕。光阴弄疼了我，命运请温柔些。电影《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》、《中国合伙人》的热映，反映不少人内心对“光阴没有故事”的无奈，更感慨岁月的无情，很多人喊疼。
    很多时候，失落感是因为岁月没有给我们太多的馈赠，却带走了我们很多。最痛彻心扉的，就是青春没了。
    与世无争就可以洁身自好？诗情画意就可以接近自由？珍惜就可以有天荒地老的爱情？我都试过，收获的是孤独，忧愁，还有老去。
二
    最近，我在拍一组蝴蝶的照片，老想：蝴蝶饮露，如果呛了，怎么办？它生命短暂，连咳嗽都还来不及学会就凋零了。我们似乎都知道它怎么来的，毛毛虫是它的前生，却很少人知道它怎么死去的。蝴蝶寿命长的有半年以上，短的只有几天；不吃东西，只寻爱，交尾或产卵后不久就自然死亡，死于爱、本性、美、命、缥缈还有我的悲悯。
    春天结束了，青苔抹不掉，爱情没用掉；夏天来了，最后一朵玫瑰枯萎了；然后是秋天的风、冬日的午后长长的影子……有些美就是用来迷失的，有些人就是用来遗忘的。只是，遗忘常常比爱上更难。常常是，听说立夏了，我还在春雨里；听说立秋了，我还在回味夏天的甘露……还好有爱，我爱的，和爱我的；假如没了爱，就没了四季。
    时间是真正的小偷，其他的是帮凶。
    人生苦短，还要把时间分摊给遗忘、冷漠、嫉恨……多么残忍。青春之后，常常在夜里想某些人，顺带抚摸、缅怀撞过我的腹部、胸膛的青春……现在终于明白，如果“一而再”的爱没把“再而三”的青春彻底埋葬，青春就会死不瞑目。
    花朵老去，忧伤却一直保持新鲜。
三
    初夏，又是毕业季，仿佛听到骊歌；翻开旧相册，看到1988年4月我与舍友的合影，黑白照片，无比感慨，那时我多么清瘦、清朗，背景里的那些树变成国画里的写意线条。仿佛清晨我还清纯，黄昏我就老眼浊黄了。电脑里放着黄小琥的歌，只对其中一句歌词特别感慨：来不及高兴就感慨。
    老同学在QQ里传一张老照片给我，原来大学毕业时，我曾含羞赠送她一张照片……岁月不饶人，我都忘了这事，真没良心。发黄的照片背面居然还题了字：“我站在路边，看你和行人，都太匆匆……”我常常喜欢在一些旧照片里找到一些旧衣服的记忆、旧时光的情怀，毕竟它们与肌肤深切亲过。多情的人容易温暖，也容易悲凉。
    某次作文课，老师看见一个男生写他在游戏里认识的朋友在汶川地震中遇难，“他在游戏里复活了我多少次，我却不能在现实中复活他……”这就是生命，只有离去没有来兮。
    很多疼，不是失去，而是老去。
    生如夏花，要及时行乐。朝花夕拾，要赶紧幸福。如果额头终将刻上皱纹，你只能做到，不让皱纹刻在你的心上。
    一切都太迟，除了爱。放下春，初夏渐渐轻盈。我愿意迷失在那片光里……伤口不再尖锐，就不会那么疼；即使是落叶，也要像一片阳光那样降临，就不会疼……做人很苦，尽量止痛；疼过，所以更懂疼爱这万物众生和指缝里流逝的此时此刻。
　　（摘自2013年8月2日《杂文报》）

【感悟】
    生命是一条单行道，永远看不到一辆反向的车。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的生命回头：挚爱当下的生活，让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充盈、幸福、值得回味——这是我读了罗西的《光阴弄疼了我》时最深的感受。
    光阴的流逝“弄疼”了我们，最终还会“弄没”了我们，而我们能做的无非就是抓紧时间去爱，去珍惜，去快乐，去享受这原本就不多的分分秒秒。王淦生